DIALOGUESHIHU
对话·石虎
中国
受访者:石虎
采访者:陈量、丁海斌
时间:年10月17、18日
地点:山下村
—COLORINKCHINA—编者按年10月,我们来到位于广东河源的石虎先生的工作室,青山澄霁,秋水云隐,我们非常愉快地与先生畅聊了两天。其间最为重要的是我们见到了先生历时三年创作的如巨嶂般的作品《共华图》,此巨制长13米,宽3米。鸿篇作玄象太一,灌云佛瞻,芸芸苍生,茫茫之生灵心史。整体画面纵横,光耀旷世,骨像应图,众灵杂沓,悲天悯人,或命俦啸侣,或翱翔神渚,或诉说苦难。《释迦谱》载释迦涅槃时,自”一恒河沙菩萨摩诃萨”,以至“一亿恒河沙贪色鬼魅,百亿恒河沙天诸婇女,千亿恒河沙诸地鬼王,十万亿恒河沙诸天王及四天王等”纷纷踏来闻法,《共华图》以中国千年历史沧桑为背景,构筑了诸法实性无生无灭、无垢无净之空性世界。而这篇万字访谈,乃是以石虎先生的这件作品作为引子展开的。在访谈中,石先生一直强调中国汉字的重要性,由汉字六书而洞悉象思维,继而厘清中国人的语言观与西方之不同。由对象式文化的探究可逐步趋近玄虚之境,这乃是当代绘画最为核心的工作。由对物性、心性及法性的区分与联系之澄清,道明现代人如何架构有效的知识体系,心灵如何与物并置和跨越,直臻艺术的法性世界。最后,先生又谆谆说明了心象与玄虚的特点,即非想非非想,据此特点论述绘画乃大梵法纪。此访谈根据以上循序渐进之四要点和谈话之时间次序,整理而成。先生在访谈中匪面命之:“艺术家完全可以用实践成就,一条线就是一个宇宙。”————陈量▲《共华图》cmxcm布本重彩一根弯曲的线建构了整个宇宙第一部分绘画及其价值陈量:纵观整个艺术史,我们似乎会产生这样的疑问:绘画的黄金时代难道已经过去了?您如何看待今天的绘画及其在现代人类中位置?石虎:我们不禁会问,绘画到现在怎么没有发展?这是人类集体的一个困惑,并非每个画家个人的困惑,整个人类都不知道它会往哪儿发展。因为一旦讨论绘画,总会想到从原始绘画到古典主义,浪漫主义,再到现代主义这样的理路,绘画在各个时期都曾达到了它的高峰。那么好了,人类在今天,思考艺术的时候,总会带着这样一个历史的文化思路。在做这些思考的时候,我写过这么一句话:人类一切的艺术创造都是对艺术本质的一种回归。好像他们一直在追寻着,在问一个问题,艺术是什么,什么是艺术,怎么画画?最后追寻到哪里去呢?就像鲑鱼一样,游向它的最初点,就是生它的地方。这好像是人类的一种宿命。当现代主义整个对人类的原始文化抄袭了一个遍,并且翻译成他们所谓的“现代主义”之后,他们便对此再也没什么兴趣了。因为原始的作品,对于他们以前搞的古典主义也好,印象派也好,或者其他什么主义也好,仍然是一种很震撼的东西。我们说的回归原始,实际上是一种简化的说法,其本质是从思维上回到了人类乌蛮的、启蒙前的那种状态。那时候人、神、动物以及天地之间,区别都不是那么大,好像任何东西都可以是神,比如说河有河神,树有树神,老虎豹子也是神,牲畜也是神,整个都是神性思维。我们以前写的古书《封神榜》、《山海经》,越往前推的作品,都带有这种神性色彩。包括屈原的整个诗篇都是那种神灵思想,全部都是神性的思维方式。那么有人会问,古人傻吗?十九世纪,西方人明确宣布上帝死了,神就是人。人替代神成为主体,为什么科学越来越进步,物质好像越来越能耐,人变成上帝了,这个时代以科学作为引领,发展成今天的这个样子。用马克思的话就是说,人类科学技术的进步会使物产生灵魂,而人将堕落成为愚钝的物。这是他一百多年前的预言。现在人类的步伐好像越来越向着马克思的观点在发展。比如今天,人成了手机的奴隶,离了它就活不了了。有的人还按着按着掉到水塘里去了。▲《共华图》局部一、二陈量:您的意思是不是说,人的物化也使得今天的绘画更接近科学主义,这也造成了绘画中神的缺失?那么今天的艺术家该如何通过实践反思这些问题呢?石虎:马克思的理论,像预言一样,人们在今天连番演绎着他的精神。因此,我们搞艺术的人常常想这个问题,艺术是个什么东西?有时候呢,我们还翻翻科学家写的书,他们讲的宇宙观,比如黑洞理论。突然间我发现这恰恰也是画画的人思考的一些问题,问题很搭界。比方说,他讲到线条成模这个问题,一张弯曲的模充斥了整个宇宙。我对此就很有感觉,所以有时候我们也可以用一条线来制造一幅画,我们用实践成就,一条线就是一个宇宙。有时候我还很有兴趣,像孩子一样,试验线条是不是宇宙,线条有时候像山,有时候像树,可以像任何东西。所以我们琢磨这个线条,思考线的形态,对比科学家,他们是用方程式来认识这个世界,我们则是用线的形态来思维世界。陈量:但是现在绘画的地位似乎一直在下降。石虎:我们不要把画画贬的很低,就像有的人说诗第一、书法第二、画第三,有很多名人都这样讲,而我说画中有大梵法纪。如果是高明一点的绘画,它应当包含更多的东西,并非是给文学做个助教,像连环画一样,或者用画笔来演戏。绘画应该不是这样的东西。绘画应该是一个认识世界或者说揭示真理的东西,所以后现代它整个一个反本质,反元叙事。所谓反元叙事,即反本质,就是反一,就是否定这个世界的实有。否定了一,恐怕在数学中也不成立,因此,后现代是没道理的。▲《共华图》局部三陈量:在后现代笼罩下的绘画充斥着各种观念,按您的观点来看,这些观念应当只是绘画的外在修饰,而非绘画揭示真理的部分?那么您刚才所说的线的形态思维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展开的?石虎:人不能反对一,所以实际上我们的任务就是揭示一,这就是绘画的本事。它试图揭示真理,而实际上真理没有终极,也即是说,绘画的真神永远不可能留在画面上,它藏在画面背后,画面中是画不出来的。那么如何去扑捉这个隐藏的真理?它是作为一种象式而存在的,什么叫象式呢?我们用汉字来解读,每个汉字都是象式,它的指向是无形的象。举个最简单的例子,我们随便说,比方说花朵的“花”,有人说这个字不指向,它很具体,指向花朵。实际上并不是,花朵固然是花,但你一说花木,大家就知道那可以是草本、木本,或者开花结果的花木。这时,有人说花房,这个花就有点儿变化了。一说花娘,又不一样了。然后说花心,成贬义了,像花蕊一样乱七八糟的心,这时的花也可以是贬义。最后说花柳病,这个更恶心了,它却也安在了花字之下。“花”,是个范畴,汉字的指向,其实是无形的一个范畴,它是不住地流动着的、变化着的,是宇宙之间一种灵动的范畴,每个汉字都是一个灵动的范畴。它有语言的功能,但是汉字不是语言的奴才。所以西方人给字的定义是语言的符号,但这在中国,至少我是否定的。陈量:那么在中国人的思维中,汉字不仅仅囊括语言的符号,还有更为精粹的部分,那是什么呢?石虎:字可以成为语言,亦可以组织成语言,但它不是语言的奴才,甚至它支配语言,比如说像《离骚》、《诗经》那种语言,虽然它和现在的普通白话语言都叫语言,但经历史变迁,可以从中发现中国文字语言的发展历程,其变化了多少种形式,这个过程便彰显了汉字的功能。以后的语言还会变化,不是说以后不说白话了,也不是说大家凭着这张嘴就把语言定性了。中国的汉字,它有音,但不是音象文化,它是象形文化。象形文化表达的象意是不具体的,是范畴性的。▲《共华图》局部四、六陈量:这种象形文化的不具体性、弹跳性,或如您说的范畴性,它的根源是什么?石虎:事实上中国人很聪明,聪明就在汉字上,汉字不是死死板板地规定好一个逻辑,一个固定范畴,锁定一个事物,而相反,这些却是西方的语言文字的属性。东方人谈问题和西方人不一样。现在我拉回来,继续谈象,这才是这个差异的根源。比如说一张画,画的是个东西?这都是表面的。我刚才说,画的真神它是永不露面的,是为了表达这个象意而设立的象式。这个象式的功能就像拉弓射箭,但是不能说拉弓射箭一定是为了射鸟,目的并不一定是这个。象式就像拉弓射箭一样,这个东西你知道它要射向哪里,射向你看不见的那个真身?这就是那个象物。象因为是无形的,那么你画这个无形的东西怎么画?中国人很早就用汉字、用笔画、用线条搭建形态组成象式。请注意,我们汉字笔画之间搭建得非常妙,妙在哪里?它的空白很多是没有封口的。陈量:确实如此,这又说明什么呢?石虎:这说明它们之间互相串通,即使是封口的,它也有对仗和对应,简称“仗应”,它并不是固化的。比如说“回”,里面一个小口,外面一个口,看起来是有形态,实际上这个东西是有噱头的,是有这种“仗应”的关系,它也指向不住,不停止。陈量:这完全是一种汉字的空间诗学。石虎:没合口的那个空间,你就不知道它通向哪里了,四通八达,完全演绎了一种无界的空间。所以中国人的线条不是简单的线条,一根线旁边带着空间,这个空间还无界,还和别的相互穿越,这就是线的思维。所以这些东西,可以使我们想象一幅画,我们怎样画画?画画是个什么东西?我们画的是什么?我们画的所有的这些笔注,都是为了寻找笔注后面的东西,不是笔注本身的意义。▲《共华图》局部八陈量:所以这也就是您刚才所说的“不住”的深意?石虎:是的。以前我解读过孔夫子关于绘画的那四个字,绘事后素。八十年代中国有一本杂志叫《译文》,是哲学杂志,关于绘事后素有很多讨论。日本人认为这是画面后面留空白,就是绘事后素。有的人说,这不是留空白,是画完了以后刷白,各种说法都有,总之都在技术上做文章。夫子关于绘画的言论很少,言出来四个字就谈技术,我认为他谈出来的绝对不会是这样的。杨润根说孔夫子的思想是被歪曲的,被汉武帝以后的解经给异化了。儒家思想成了儒学以后,已经离开了孔夫子的思想。你看孔夫子编的那些书,比如《诗经》,开篇就是《关雎》,那是讴歌民族,讴歌爱情,讴歌自由,讴歌人性的,这种东西是很深刻。陈量:从汉儒的今文经学开始,对孔子的学说有了另外的多种解法,这样,原来的圣人之意就变得模糊了、被遮蔽了。那么回到绘事后素,您是怎么去理解圣人之意的?石虎:我们再回过头来谈绘事后素的问题,这几乎是绘画的一个真理。这个“素”到底怎么讲,如果你翻翻字典,你就知道它有很多讲法,白叫素。另外它还有一个解:素常,就是你平常的思想、思维,你习惯了日常性的作为,也叫素。如果按这个解,那就解通了这个“素”字,就是说你现在画的东西是日常的思想,行为所熟悉、所理解的这个范畴。可绘画呢,在这个素常的思想和行为背后,这才叫画。也即是说你现在画的都是表皮,有马有山有人,又有万物,可这都是表皮。画画在哪儿呢?在你的日常行为、思想的后面。这个“素”就是指灵魂,所以这样一来,就把思想和灵魂做了一个区分。我们通常认为,艺术家就是思想家,有了思想就可以有艺术,这好像是一个很通行的概念,其实思想的光芒和心灵的光芒是两回事。我们不能不说它们没有联系,但很难区分,但是思想不能替代心灵,因为大家都知道一个很简单的道理,思想是知性的逻辑范畴,你怎样思考,需依靠逻辑,不能够跨越范畴,这是思想。一乱了套,这个人就成神经病了。可是,心灵不是这样,你不能说精神病人没心灵,精神病人的心,腾云驾雾,他自由的像神一样,他的思维可以像白马王子一样,遨游太空,遨游世界。我见过一个精神病人,高高大大,一米八以上,披头散发,褴褛不堪,每天挺胸昂首地在街上溜达,穿行马路,旁若无人,口中念念有词。每一次遇到他的时候,我都伸出大拇哥,你不能说他没有心灵,他活在他自己的心灵里,他有他的规矩。你很难说他有什么思想,他的思想分裂了,没有逻辑,很多事情已经无范畴了,所以还是要有所区分。而艺术的层次,我以为更多的是要贴近心灵,我们不否定思想与心灵二者之间的联系,但是艺术肯定不贴近思想,更偏重心灵。▲《共华图》创作现场陈量:很有道理,这其中彰显出艺术中思想与心灵的分野。现代绘画确实注重阐述,尤其观念绘画。在这样的叙事体系下,如您所说,艺术家都变成了思想家,那么心灵如何投射到绘画上面,而规避思想的捣乱?石虎:我的心在断的一刹那,那才是我的心,真正的明心,就是那一刹那突然间明了绘画的真谛。我们滔滔不绝地生活,在不断地说话,在使用逻辑的时候,思想的光芒已经完全将心灵遮蔽,思想的光芒投下了一个黑暗的影子。当你突然间思想卡住了,像一个齿轮一样卡在那儿不转的时候,思想的光芒会收回去,心彻底没有黑云的覆盖,它是明净的、静静的,那是一个很纯正的存在,其实就是一个无。所以从无中迸发出来的东西,才是属于心灵的东西,是真东西。所以有时候为什么要明心见性呢,不能黑心见性,若是黑,这个黑一遮盖,净说些违心的话,有些东西都不一定是你自己的,不知道是从哪儿听来的,或者受某种物的蛊惑。因为人类的生活是众生的生活,他有个集体,其实不是你的,我非我。你的思想大部分是从哪个书本中看来的,或者是人云亦云得来的。陈量: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,您刚才找烟的刹那,是灵光闪现的时刻?石虎:这个就是断,一刹那。我们再来谈绘事后素这个问题,这四个字实际上是在说,什么时候人能够接近艺术,不能说直接找到真神,找到绘画的真谛,而是想办法更接近它,这是我们要思考的问题。人类最简洁的原始绘画,还有没有呢?有了,现代主义的大家又把它重新抄袭了一遍,变的更简洁了,甚至出现了极简主义,简到什么都没有了……陈量:简到只剩下画布,比如罗伯特·雷曼。石虎:对,那么好了,简成这个道路,你再做,也超不过这些了。那么,再说写实,他们说眼睛的精微感觉是艺术,古典主义也超不过,他们把睫毛上的阳光都画出来,微妙到仿真,照相机的快门光圈都照不了那么艺术。人类这么多主义都说出来,后来的艺术实在没得走了,他们提出来,索性不要在艺术本体上下工夫,而在观念上下工夫,就是强调艺术观念。有人就只说观念,根本没作品,拿一个书包里面写了一大堆东西,净谈什么是艺术,认为这就是作品。后来有很多人,基本上把工艺当做艺术,现在将工艺当艺术的东西很多啊。有人放炮,实现一种艺术,在大地上撒点儿色,或者把高粱染红了,把墙染黑了,把土地挖成个怪样子,其实这些都是一种工艺。这种工艺,最后实现的线条都是很简单,在纸上就可以解决。它的灵魂及基本结构,没有那么复杂。▲《共华图》局部九陈量:您从八十年代的《蛮梦》一文开始,坚持这样的观点,一直没有改变。石虎:不会改变,我坚信人们对于架上绘画的否定,是有问题的,我本人持怀疑态度。我甚至会说人类越来越笨,搞很多工艺,搞很多非艺术领域的东西,就是所谓的开拓吗?这种开拓其实是对艺术本质的一种背叛,这种开拓,开来开去,终不是艺术。丁海斌:年,我还在上大学,在安徽西递画画,画的过程中,我感觉笔和画布产生一种莫名的关系,顿时感觉把时空忘掉了,这是不是也是一种穿越?石虎:你这种经验说明了,人是不认识自己的,不要说自己很了解自己。我刚才说的,人更多的时候是在玄虚里,而不是在现实中。所以绘画最终探讨什么东西呢?还是灵魂,对灵魂的叩问和求索。丁海斌:是否是说,我们现在的绘画探索不本质了,现在的画家大部分被风格、流派、艺术形式这些东西牵走了,把最需要探问的东西丢掉了?石虎:一种风格令你非常喜欢,或者一种图式让你感到震撼,此风格或图式只是一个人在寻找灵魂时的一个驿站,它是不住的。你今天被这个震撼,明天就会被那个震撼,后天还会被震撼,它是不住的。所以,没有一样东西能够实现艺术的终极。因此一种风格或流派,一种表面的形式,只是我们所说的那个一上面截出来的一个花朵。但是一这条线,它可以挽出无限花样,但拉平了就是一条线,就是这个一。这条线在无限地延伸,小的花朵会不断地生长,风格只不过是瞬间的火花,而法性的这个一却一直在延伸。所以毕加索创造了很多风格,他也不沾沾自喜,他的眼光又跑到前头去了,他就比较符合我们所说的这个道性。第二部分语言、汉字与象式陈量:我们知道您一直试图通过绘画这种方式,言说和实践那些不可说的事物。维特根斯坦曾经警告过人们:凡是不可说的,我们必须保持沉默。他似乎是在暗示:语言的界限意味着世界的界限,其实就是人的界限。比如很多哲学家认为:语言有一种天然的缺失。对于这样的一种无法触及的状态,比如某种神秘的经验,您又如何表达?石虎:不可言说,这个问题很重要。其实可以言说的东西,由言说来解决,也就是用文学来解决,因为它可以言说。什么是文学?我们也不知道文学的定义究竟是什么。但是,照现代流行的概念来说,语言的艺术是文学。那么能说的东西,语言都可以说清楚,统统交给文学。绘画是以形态作为一种表述,大家知道,这个形大于思维。比如说墙壁上有一个斑驳的形,这个形大家都可以看看,问了一百个人,一百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。它可以延伸出很多思维。陈量:确实,这样的经验我们都有。石虎:可是形就是这样一个形,你却说它可以衍发很多很多的思维,它自己却一句话也没有说。一个形可以说它是不言不物,它既不是语言,也不是文字,它只是个形态。一个形,你无论画成什么样的,它也就是一个形。这个形可以用一维的线条来圈建,无论划的白道还是黑道都是线条,用线条来圈建这个形。陈量:如何圈建?石虎:至于说圈建这个形态是为了画一个脑袋还是一个鼻子,这个我不